最近闲来无事,又翻了一遍《海边的卡夫卡》,仔细一想,上次读已是大约两年前了,那时我还只是个为高考焦头烂额的高三学生。
从备考的角度来看,在那时候阅读课外书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而我自己其实也深知这一点,但那时精神匮乏的我迫切地渴求着找到一个能让我暂时脱离开枯燥学习生活的出口。
尽管在看之前对此书并不抱有很强的期待感,但《海边的卡夫卡》的初次阅读体验让一直颇为喜爱村上春树的我都感到有些失望。
它完全没有给到我任何精神上的愉悦感或激励感那一类的东西,那些大段的绚丽文字非但没让我得到阅读上的享受,甚至让我不由地生出几分厌烦,最后只当是完成任务一般阅读完了整本书,而全然不觉得通畅。
本书的主角有两个,一个是化名为“ 田村卡夫卡 ”的十五岁少年,因想要逃避古希腊悲剧里“ 俄狄浦斯式 ”的“ 弑父娶母 ”的悲惨预言,选择离家出走,独自一个闯入成人世界生存。
另一个名叫中田,他在幼时被一件事夺走了记忆并且丧失了读写能力,却意外获得了与猫沟通的能力,过了大半辈子碌碌无为的生活,六十岁的某一天却突然受到了某种感召,展开了一次奇遇。两人的命运时有交集,但二人从始至终未曾相见。
据我了解,这种双线并进的“ 平行蒙太奇 ”式的叙事节奏设计在村上春树的作品序列里甚是少见。在接近三十万字的篇幅里,奇数章是关于“ 田村卡夫卡 ”的叙事线,偶数章则是关于中田的叙事线。
虽然在篇幅上大约各占一半,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化名“ 田村卡夫卡 ”的十五岁少年才是该书的绝对主角,成长的维度也几乎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中田的存在除了推动剧情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本书在主题一种补充与延伸。
除此之外,该书最为独特的一点,应该就是其中超现实主义的情节设计。天上落下来的鱼群与蚂蝗群,以及“ 田村卡夫卡 ”君在梦中杀父等情节在现实主义的语境里是完全不符合常识性逻辑的。
而村上春树本人所给出的解释是,在他自己设想的文脉里,这些事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而所谓“ 物语 ”就是要在超越解释的层面表达以普通“ 文脉 ”所不能解释的事情。
这样一来,这些篇幅比重不小的超现实情节应该被冠上“ 村上式文脉 ”的名号。而随着这种“ 村上式文脉 ”的延伸,文中也出现了巨量的意识流描写,让本就晦涩的主题显得更加艰深难懂。
这些特点对于读者来说都毫无疑问地是一把双刃剑,有的人会因此觉得妙趣横生,而有的人会觉得这样的安排会使故事情节与主题变得割裂,从而导致降低该作品的魅力,从前的我应该属于后者,在阅读时往往是情节至上,甚至会因此忽略掉不少值得玩味的细节。
而两年后的我,内心脱去了那层浮躁,改掉了从前囫囵吞枣的阅读习惯,再次品读这本书,发现了从前未曾注意过的细节,得到了是极其通畅完整的阅读体验。
两个永远被留着森林里的二战逃兵、中田幼时所经历的那场意外、极其神秘而又极富魅力的佐伯 …… 人物和情节身上透露出的深层涵义在我眼中逐渐变得清晰而完整,恰如书中所提到的那句歌德的名言:“ 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隐喻。”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海边的卡夫卡》是一本关于希望与成长的史诗,是他给世界上所有“ 顽强的十五岁少年 ”深厚而恳切的寄语。
“ …… 无论怎么看 —— 在日本也好,或许在中国也好 —— 都很难说是平均线上的十五岁少年形象。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田村卡夫卡君的许多部分是我、又同时是你。年龄在十五岁,意味着心在希望于绝望之间碰撞,意味着世界在现实性于虚拟性之间游移,意味着身体在跳跃于城市之间徘徊。我们既接受热切的祝福,又接受凶狠的诅咒。”—— 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中文版序言
这让我想起了我在网上常常看见的一类问题:“ 我今年初中(高中),突然就不想上学了,我该怎么办? ”这种问题显得稚嫩且直白,但回答起来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许多人在少年时期都有这么一段彷徨又迷茫的岁月,这种困惑的状态是时间留给一个少年最深刻的烙印。
少年们的精神意识是懵懂的,灵魂是柔软的,常常是在不断摇摆中寻求着蜕变的机会,我们常称之为成长,而所谓成长,就是当你意识到在这个凶顽的世界上,还存在着布满温存与美好的地方。
在日常的生活中,我们其实都在持续失去种种宝贵的东西,那些珍贵的机会与可能性,无法挽回的感情,那是我们在这世界上生存的意义。
这个世界是凶顽的,但同时也留有一丝温存的地方,当时光不停流逝,我们终会成为新世界的一份子,但愿我们都像“ 田村卡夫卡君 ”一样,成为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