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自贾平凹小说《鸡窝凹的人家》,1986年9月11日在中国大陆上映,由西安电影制片厂出品的影片《野山》,说的是位于秦岭深处一个叫做鸡窝凹的小山村里,“哥俩儿”换**妻的故事。
灰灰与禾禾亲如兄弟。哥哥灰灰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因循守旧,大男子主义。弟弟禾禾是退伍军人,到过大山外面,见过世面,思维活跃勇于创新敢于实践。“不变”与“思变”各有各的不便明言。
嫂子桂兰开明、爽利、热情,哪哪都好,唯一的遗憾是婚后多年一直未能生育。这让灰灰认定了自己的媳妇是“有罪”的,所以他会时不时拜送子娘娘,以求为媳妇赎罪。因为没有儿女牵绊,灰灰把所有心思、精力和时间都花在自己的庄稼耕种上面,加上自己不修边幅省吃俭用,于是家境殷实,成为村里为数不多的富裕户,成就感多少弥补了灰灰无有儿女的遗憾。
而禾禾之所以烧砖、养鱼、卖豆腐、养蚕、养飞鼠屡败屡战,不听妻子秋容劝告,极力百般尝试,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够致富,从而摆脱农民一生受制于土地的不甘,是因为他是上门女婿,按照传统他没什么家庭地位,凡事都要听妻子的。这也是秋容见丈夫屡次不听自己苦劝,最终心灰意冷,坚持与其离婚的根本原因。
导致这样不尽如人意现实情况发生的,是简单粗暴的岁月。灰灰与桂兰年龄相仿,而秋容与禾禾大小差不多,两个大的到了结婚的年龄,就是因为性别相合、年龄相仿,二人就结了婚。他们在婚前并没有所谓的恋爱阶段,婚姻对他们来说只是男女搭配成一对,合伙儿过日子。禾禾与秋容亦然。禾禾退伍之后回到家乡,经灰灰介绍与秋容相识。或许在那个时候,灰灰就认定秋容是个好姑娘,不然也不会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好兄弟禾禾。
禾禾初做上门女婿的那个时期,应当是对秋容言听计从,所以二人才很快有了儿子山山。这是爱情的结晶。可是有了孩子之后的禾禾迫于生计,思想有了变化,不甘心一辈子当农民,又辛苦又受制于老天,于是开始各种“败家”折腾。
对于禾禾的“不务正业”,败家行径,妻子秋容表示愤懑,思想传统的她认为,当农民就要守着土地吃饭。与此相对的是,嫂子桂兰对兄弟禾禾的各种看似不可理喻的做法大为赞赏,并乐愿以实际行动表示对他的支持。禾禾磨豆腐的时候,桂兰让丈夫灰灰帮着禾禾磨豆腐。灰灰说干了一天农活,累,让桂兰去。桂兰当真就帮着禾禾磨豆腐。禾禾养蚕的时候,桂兰帮着禾禾赶鸟,不让鸟吃蚕。禾禾养飞鼠的时候,桂兰克服自己一直以来怕极了老鼠的心理,硬着头皮替禾禾养起了飞鼠。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同样是干了一天的活,灰灰可以帮着秋容干地里的活(耕种庄稼)和家里的活(修猪圈),还有丈夫该干的活(逗孩子玩),任劳任怨。
为什么?因为三观相合。
很显然,秋容与灰灰三观相合,他们认为做农民就要有个农民的样子,就要老老实实地看天吃饭,按季节耕种收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部就班。而桂兰与禾禾的三观相合,认为穷自然就要思变,唯有努力不怕困难,敢于实践,百折不挠,最终一定能够成功。不试怎么知道呢?哪怕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这是他俩的处世理念。
秋容与灰灰是慢热型的,日久生情,看似秋容感动于灰灰对自己的关心体贴任劳任怨,灰灰认为秋容才是标准的贤妻良母,其实是因为灰灰力气大,是个好劳力,这正是秋容的生活当中必不可少的。而好吃懒作,明显生活没有追求的金水就入不了秋容的法眼。对于灰灰来说,秋容固然与自己三观相合,是自己理想妻子的最佳人选,实际上真正让灰灰动心的,是愁容生了山山。这是灰灰唯一一处对自己妻子桂兰的不满。婚姻在这二人之间,是源于传统意义上的彼此需要,物质现实与生活上的需要。一个需要个能干活养活自己的男人,一个需要个会生孩子的女人,二人自然一拍即合。
而桂兰与禾禾才是志同道合的灵魂伴侣,二人互相理解、尊重、支持,进而是基于这些之上的互生好感。这也是金水敢于当面骂灰灰,敢提出来跟他决斗,不服气,却对桂兰和禾禾有意撮合十分看好的原因。
耐人寻味的是,是秋容主动提出来与灰灰两家合成一家过的。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生存面前,任何道义都是废话。秋容说的“现在顾不了那多了。”生存需求是第一要义。这也是千百年来,农民之所以百折不挠历经磨难艰险最终依旧可以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根本原因。
面对桂兰,禾禾同样受到了传统思想的束缚,一度挣扎为难。曾经他还试着劝桂兰回到灰灰身边,二人和好过下去。而桂兰也努力过,他们都努力想让自己成为一个众人眼里的好人。可环境不允许。在闭塞、落后、守旧、思想封建的鸡窝凹,人们的思想没有那么开明先进,他们偏执地只相信自己的听见和看见,并由此做出主观臆断。禾禾因为不堪思想压力再次出外打工。桂兰原本也想过放弃的,她所能想到的唯一去处就是回娘家。因为和灰灰离婚之后,她显然已无家可归。经金水提醒,桂兰毅然决然地留在了禾禾的住处,克服了畏惧心理,替禾禾照顾起他的飞鼠。
三观相合的人,前者如秋容与灰灰,那只是生活上的彼此需要。更为深刻的是桂兰与禾禾,二人是思想上的统一,心灵上的共鸣,是爱入骨的灵魂伴侣。虽则身居两地,心却始终牵挂着对方。当禾禾因为勤劳终于“衣锦还乡”,开着拖拉机回来之后,在自己的住处找见桂兰。桂兰说:“我是你嫂子呢!”她的故意百般躲闪,终于挡不住禾禾的深情拥抱。同样是“顾不得那多”了,话语哪里抵得过无声的呐喊?
兄弟之间的一次颇具戏剧性的“换**妻”,将农耕时代向工业时代的社会变革展现出来,带给人以视觉与心灵上的冲击。时代要发展,社会要进步,大势所趋,不可阻拦。
嫁给禾禾之后,桂兰很快有了身孕,她挺着孕肚,披着男人的外套谈笑风生里,一派春风洋溢。这无异向人们证实了,不能生孩子不一定是女人的罪过,它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原因。
禾禾买回来了电磨机,从此成了乡亲们眼里发家致富的人,而慧眼识人“红拂夜奔”的桂兰也成了乡亲们口中所说的有福的人。
一个新的时代必将替代一个旧的时代,旧的时代就完全不好吗?辛劳本分的灰灰陷入了沉思,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庄稼不值钱,工业改革带来的时代冲击下,灰灰将何去何从?禾禾在多次不切实际的投资失败过后,终于因地制宜办起了磨面作坊,这才是传统农耕与当下工业相结合、协调的最佳适应方式。
摸着石头过河,最终必将尘埃落定,一切都会在这人世间找到最合适自己的位置。感情如是,事业如是,生活如是,社会如是。
该片拿下了第六届中国电影金鸡奖六大奖项。导演颜学恕、女主演岳红分别获得“最佳导演奖”和“最佳女演员奖”。浓浓的乡土气息,让人重温八十年代陕西农村、乡镇风貌,演员们的表演专业走心,推荐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