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时令的转换,都会带给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和美好。小雪时节,清而不腻,爽而不寒,给人一种唯美的感觉,一如白居易所言:“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新酒、火炉、小雪,如此小资温馨的场景,怎能不让人把酒言欢呢?
南宋高僧释善珍在其《小雪》诗中说得更为明了具体:“云暗初成霰点微,旋闻簌簌洒窗扉。”既然叫小雪,落点雪就在合适不过了。此时的雪,星星点点飘落也好,撒几把米粒也成,总之,点到为止,不可大,大了,就失了小雪的秉性。雪的形态呢,或半湿半干,或盐粒米粒,或六角散漫,即便是雨丝夹着雪花,也未尝不可。无论哪一种状态,都是对小雪节气恰如其分的呈现,也是上天对大地的一种感怀与倾诉。
小雪,犹如一位眉眼深婉的女子,素朴、洁净、端庄。古籍《群芳谱》中说:“小雪气寒而将雪矣,地寒未甚而雪未大也。”身居秦岭坡,气候温润,小雪时节,少有飘雪,即便是偶尔下雪,也是薄薄的一层,有应景的意思在里头,太阳一照,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更多的则是霜,清早起来,屋檐上白花花一层,以为是下雪了,细瞅,才发现是霜。霜也好看,颇有“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意味。
小雪,给人以唯美的想象和联想。单是轻唤“小雪,小雪”,就会让人心生欢喜。作为节气,既有名副其实的韵味,也有绰约美妙的风姿,更有小小雪花轻盈飘落时的优雅。倘若是一位女子呢,那轻盈的身姿,不凡的气质,有几个男子不为之迷恋倾倒呢?
小雪时节,大地静默而安详。秋收冬藏,最后一季庄稼已安安静静地挂在农舍的屋檐下,躺在农家的粮仓里,土地干净空旷,似哺乳后的女人,神态自如,神色安详。这也难怪,承载了太多太重的收成,终于可以歇歇身子,缓口气了,怎能不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呢?
儿时在乡下,到了小雪节气,母亲就开始准备过冬的食物和衣服了。母亲把萝卜洗净,切条,烫熟,把红薯洗净,蒸熟,切片,摆在阳光下晾晒。冬天日头短,母亲总是追着太阳跑,太阳晒到哪里,母亲就撵到哪里,直到萝卜条和红薯干晒干才罢休。母亲忙完这些,就着手窝酸菜。选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母亲先把萝卜缨子洗净,晾晒至水分控干后,将切成小段的萝卜缨子倒进一口大锅,煮到半生不熟时,捞出,握干,放入菜瓮里,倒进烧开晾凉的“浆水”,过上十天半月就可食用了。入了瓮的酸菜既可防冻,又能保持菜质特有的水分,现吃现捞,方便又实惠,常常一大瓮酸菜就要管到来年二三月份。
吃的有了,母亲就开始备穿的了。纺棉花,缝棉被,纳棉衣,做棉鞋,就成了母亲每日夜里必做的功课,如豆的油灯下,母亲一针一线,把母爱和温暖密密缝进儿女们的心里,才使漫长的冬天不再寒冷。虽然父母已离开了我们,每到小雪时节,想起他们,心中就会升腾起无尽的温暖。
菊萎东篱梅暗动,方知大地转阳升。时值小雪,我坐在电脑前,看窗外,阳光正好,风儿吹动树梢,落下片片黄叶,不禁感叹时光之深邃,正是这时光的妙手,才为我们演绎出了四季的绮丽多姿,让我们体味到了人间的多情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