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过后,我登上国航CA1347次航班,从北京飞往揭阳。放好行李并落座之后,我打开了这本随身携带的小说《长日将尽》。

书的作者是日裔英籍小说家石黑一雄,此人与奈保尔、拉什迪并称为“英国文坛移民三雄”。2017年,作者因“以其巨大的情感力量,发掘了隐藏在我们与世界的虚幻联系之下的深渊”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小说的主人公史蒂文斯是一名英伦管家,他为达林顿勋爵服务三十余年,这期间一直兢兢业业,把事业看成是人生头等大事。在一次重要宴会期间,其父亲突然病倒,后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他为了不影响宴会的服务质量,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

女管家肯顿小姐倾心于史蒂文斯,多次向他表示好感,但史蒂文斯不解风情,没有回应肯顿小姐的爱意,无奈之下肯顿小姐嫁给了一位过去的同事。失去肯顿小姐之后,史蒂文斯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然而他重整旗鼓,继续投身到工作中去。并最终将自己的毕生精力献给了达林顿府的管家事业。

达林顿勋爵是英国一位颇具影响力的人物,此人参加了一战,为打败德国贡献了一份力量,此后目睹了德国友人生活的艰难,他便对德国心怀愧疚。加上《凡尔赛条约》对德国的不平等待遇,因此达林顿战后一直致力于帮助德国在国际上争取利益和地位。然而最终希特勒领导的纳粹势力发动了二战。勋爵因其亲德举动而被视为卖国贼,身败名裂,最后不得善终,小说暗示是自杀。

史蒂文斯一生牺牲了亲情与爱情,最终却发现他服侍了一生的对象竟被社会所不齿,甚至成为历史罪人。他的人生信念陷入崩塌,甚至不愿再向别人提起他认识达林顿勋爵。

来到晚年的史蒂文斯想挽回肯顿小姐,但是肯顿小姐已经失去了昔日对爱情的憧憬,她承认自己曾经深爱史蒂文斯,然而如今她要准备照顾自己的外孙女,就像她曾经没有时间再去等待,现在她已没有时间再去回头。

小说结束时史蒂文斯目送肯顿小姐离去,他独自一人坐在海边,泪流满面。错失爱情,事业又完全失败,他的整个人生似乎都没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可言,然而实际上,对于我们绝大多数人来说,人生又有什么重大意义可言呢?

石黑一雄认为,文学创作就是为了给人们提供一种“缓慢前进的勇气和信心”,是为那无可慰藉之人提供的心灵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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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小说《长日将尽》的确有着巨大的情感力量,以至于读完之后,我竟潸然泪下。本来羞于写下这一点,但是就像史蒂文斯在与肯顿小姐见最后一面时,终于不再克制和压抑自己,决定弥补自己曾经的错误时所想的那样。

“我又何必再遮遮掩掩?在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

是的,读完这本书我的心都碎了,我哭了,人生已经如此艰难,真的不应该活得太累,开心就笑,难过就哭。生活中也许很难做到,但是如果在文字中还不能自由的表达自己的感受,那恐怕就太过压抑了。

看了小说之后,我又看了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告别有情天》,电影拍摄于1993年。主演是安东尼·霍普金斯和艾玛·汤普森,电影的情节与原著相比有一定的删减和修改,但是影片依然很精彩,该片获得八项奥斯卡提名和六项英国电影学院奖提名,成为影史经典。

前段时间,到梅州出了一次差,这里以客家文化最为出名。客家文化是什么文化?客家人又是什么人?怀着这样的疑问,我来到了梅州的客家博物馆。

以前以为客家人是一个少数民族的称谓,然而不是。博物馆给出的定义是这样的。

客家是汉族一个颇具特色的民系。从两晋时期开始,为躲避战乱,客家先民由中原出发,跨黄河,过长江,经过迁徙路上数十代人的定居、融合、发展,在赣、闽、粤三省交界地区与当地土著居民长时期的交融、繁衍,形成语言相通、文化认同一致的族群,即客家民系。

在千百年的迁徙过程中,客家民系不断淬炼自己,非但没有衰落,反而创造了中国唯一一个不以地域命名的地域文化,即客家文化。

客家人的生活可以简单概括为几个字,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他们本是汉人,却来到南方与原住民争夺生存领地,双方难免发生冲突。为了防御土著人的攻击,客家人发明了土楼。把自己的族群围成一圈,易守难攻。

一些客家人在祖国南方过得并不如意,于是他们漂洋过海,来到印尼、马来西亚、菲律宾等南洋国家谋生。这些年轻时就出洋谋生的侨乡男子,略有积蓄便寄钱回家娶妻,代其侍奉双亲、操持家务、做工种田。这种婚姻被当地人称作“隔山娶”。拜堂行礼时,因新郎不在家,一般用一只公鸡代替新郎。

“隔山妻”虽承了某人之妻的虚名,实际上却是守活寡。有些人长年操劳,终老一生都未能见上丈夫一面。

广东揭阳的这个项目终于即将结束,我前后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多的时间。这里地理位置极为偏僻,生活无比枯燥,简单说就像坐牢一样。为了消磨时间,我经常喝酒,以前喝啤酒,一位朋友说喝啤酒湿气重,于是我开始喝白酒,房间里备着五十三度的汾酒,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喝两杯。酒精多少能够缓解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枯燥,似乎能够帮助我安然入睡。有一句诗说的好,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在网上买了钢笔和墨水,时不时抄写一些诗词,在抄写的时候,总有一些诗句让我感到安慰和释怀,比如苏轼的这句。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最近花在打游戏上的时间也在增加,我还在网上找人陪自己一起打游戏,只是为了营造一种虚假的热闹,让自己觉得不那么寂寞。

在广东的生活也并非全无收获,在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里,我通过了一项专业考试,发表了两篇论文。在赚钱养家的同时,也算是没有完全虚度光阴。

每周和父亲通电话,聊起以前的生活,父亲回忆起往事,说起他曾经干过游走于法律边缘的活儿。我听了有些难过,但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责怪他,因为那都是为了生活。如今我也成了父亲,我想我理解那份责任。

这篇文章是在广东揭阳写的,中间我回北京休息了一个月,如今整理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已身在陕西省榆林市的一个偏远的酒店里。最近疫情又严重起来,阳性病例普遍增多。无数人在咬紧牙关与疫情抗争着,相信这种抗争会取得胜利。总有一天我们又可以畅快地呼吸,自由地去旅行。

如同贺伟在阿根廷对荷兰的四分之一决赛中所说,成功不会像山上的蒲公英那样唾手可得,但世界上总有一些美好值得我们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