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每到夜晚,窗外总会传来烟花的声响,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恍如隔世。
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这四个字多少有些荒谬,可是再想一想却觉得先前认为它荒谬的想法才是荒谬。
在我很小的时候,正月十五那天一定是要拉扯着五楼的小伙伴去新世纪广场看烟花的。
那时候住的离广场很近,从钻过东围墙的小路经北门出小区过马路走一段就能找到一个极佳的观测地点。彼时还是小学生的我们都很矮,在人群里拼命踮脚却发现全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索性放弃,蹲在一边玩些游戏打发等待的时间。
回忆里的时间似乎总是短暂的,烟花总是很快就开始。“砰”的一下是引线点燃后烟花腾空的声音,其间还伴随着“嗖嗖”地风声,然后是“腾”地一下,烟花炸开,如硕大的花朵倏地绽放在夜空。现在想来,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无数花瓣像无数流星划过天际,火光越来越弱,最终消失不见。
回家之后往往还能赶上元宵晚会,但是我妈总会以第二天要开学今天必须早睡觉为由让我麻溜地洗漱睡觉。但也不觉得亏,感觉元宵节能看到烟花一切都值得。
可惜能记得住的烟花没看几年就看不成了。
五年级的国庆我转了学,跟它一同到来的是搬家,搬家就意味着我距离新世纪广场又远了好几个街区。所以那时春季学期的开学总让我有些许惆怅:同学们在畅聊前一晚看到的精彩烟花,我盘算着怎么把想买的零食偷渡回家。
再往后上了高中,班里同学们再没有人讨论烟花了。倒也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因为正月十五的晚上我们已经坐在教室里上完一节晚自习了。兜兜转转,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又回到了童年居住过的街区。
放烟花的时候我们大概总是在上晚自习。教室里没有人动,但我猜每个人大概都有一点冲出教室看看烟花的冲动。高中前两年我们的教室在一楼,实在不是什么最佳观景位置。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能经由窗户的反光看到一点点烟花的影子,但更多时候我只是默默听着烟花的声响奋笔疾书写周记,将满腔想看烟花的热血化成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迹写成一段段幼稚至极的文字,连段成篇,交上去让张老师看得脑壳痛【对不起张老师!】。
其实那时候也不是没有放烟花的机会。每年过年的时候,北一路的路北总会有很多烟火铺子,每隔百十米,一字摆开。
过年我家从来不买观赏性烟花,只买三样:鞭炮、二踢脚和小金鱼。鞭炮是我爹负责放的,二踢脚是家里老爷子的最爱,至于小金鱼,由当年已经上高一的我和还没上小学的小外甥共同负责。
老爷子酷爱二踢脚。准确地讲,他酷爱集市上买的那种特响的二踢脚。
无它,因为特响。
他点二踢脚的时候并不关心引线长或短,他只管划火柴,点燃,转身,径直向前走。平静得仿佛他只是去掐灭了一个烟头。然后“嘣——bang!”两声,我听得震耳欲聋。他耳朵不太好,总觉得不过瘾,便回屋再来一个,摆上,点燃,转身,“嘣——bang!”两声,过瘾了,心满意足地回屋看电视剧。
老爷子的二踢脚一直持续到我大学快毕业,再后来,他的身体突然的不好,过年再也没有二踢脚了。
跟二踢脚一起消失的,好像还有那些噼啪作响的鞭炮和烟花。
又是夜晚,窗外又传来了烟花的声响。
噼噼啪啪,我突然感到久违的幸福安稳像烟花一样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