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三十而立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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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常讲三十而立,之前听着人们各种谈论的声音,以为是人到三十家庭事业都要有一定的建树了,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三十岁像是又遥远又恐惧的一个数字,基于社会普遍的以年轻为荣的心态,觉得三十岁是很老的一种状态,而且小时候总有一种人一过三十岁就差不多算半死亡状态的想法,想像中三十岁是在各方面都已经定型,不再接收任何新东西,成为社会中固化的一分子。

而到了我自己三十岁的那一年,事业普普通通,家庭一片空白,心智跟我二十多岁差不了多少,虽然工作上积累了一些经验,但对社会真相的认识上依然是幼稚又愚蠢,人情事故依然一窍不通,在社会中与人交往还保留着学生时代的那一套单纯的想法,但在社会长久的打击之下还是积累了一点点关于社会的认识。

关于身体上却有一种明显的变化,从前我总是很容易被人吓到,这点在学生时代很明显,同学的恶作剧轻易就能吓得我浑身一颤,我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在三十岁那年像是有一种我体内丢失的东西从宇宙中回到了我体内,好像在那一年我的魂魄才归位了,将自己从漫长的易受惊吓中解放了出来,那时我自己才终于感觉到什么叫三十而立了,像是一个人终于从虚空中与周边的混沌分离了出来,不再迷迷糊糊地与周边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自己。在工作中突然有一种更能驾驭住自己的感受,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以前像是总被自己的本能带着跑,现在稍稍能够感觉到一种对自己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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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过往无法遏止的伤痛沉溺也稍稍止息了,从前每当夜晚降临,黑暗的情绪便一起涌上来,工作,家庭,爱情,孤独,方方面面的失败一起袭来,像是有把小刀在心脏上来回划拉,不见血不松手,但在三十岁之后好像那把刀不再划拉自己了,并不是说困扰我的事情消失了,他们没有消失,只是每当夜晚来临,黑暗情绪又像之前一样涌来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长时间沉溺其中,黑暗的情绪还是有但莫名地想着想着就跑神了然后就陷入昏睡之中,习惯性的自我沉溺被自动更改方向,无法再沿着旧路径一再重复,虽然困扰我的事情后来以其他形式继续骚扰我,但终于不再像三十岁之前对这些东西毫无招架之力,完全没有力气把他们推开。

另一个更明显的感受是,发自内心地愿意成为一名女性,从前总是担心自己女性的身份在职场上被人轻视,所以总是尽量弱化自己的女性身份,导致曾经还被人认错性别,但三十岁那年发自心底地生出来一股我乐于成为一名女性的感受,一股强烈的自我认同和自我确立包裹了我。那段时间买了很多颜色艳丽的服装,感觉再不吃点颜色自己就要被这个世界无聊死了,在很小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对自己的想像,一种把自己装扮得丰富又有趣的愿景,希望迎面走来人们可以只通过服装就能够看见我内心的写照,那段时间买了各种不同颜色饱和度很高的衣服,还买了一堆花花绿绿的首饰,每天只想着变着花样打扮自己。

现在回想那时候的装扮从心理层面来讲是一个少女的打扮,高饱和度的粉,绿,蓝,红T恤和衬衫,夏天有花朵造型装饰的紫色梦幻凉鞋,黄色小雏菊印花的包包,三四个戒指分别戴在左右手上,五颜六色的袜子,白的和花色的珍珠手链,手工编的五彩手绳,各种项链配饰每天来回搭配,连口罩都是高饱和度的玫红和蓝绿,指甲也是最少2种颜色搭配地涂抹,粉红和钴蓝,粉红和罗兰紫,罗兰紫和中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真是吃了不少颜色,只是现在我已经不再那样打扮了,在生活的进程中我的内心慢慢成长为一个青年了,不再喜欢任何幼稚的装扮,花花绿绿的指甲,花朵造型的梦幻凉鞋,黄色雏菊印花的包包这些都不再是我的选项,我开始偏爱低调朴素的颜色,像是暗红,高饱和的灰蓝,各种不扎眼的绿和朴素但有份量感的首饰,内心有了一种新的需求,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任何多余的目光,低调朴素自在,一种有美和力量的安全包裹,可以以这种姿态来面对这个世界。

总的来说,三十岁后我终于能够有一点力量来推开这个世界的各种压迫和声音,三十岁之前我的愚蠢数不胜数,当然现在也依然还有,但不同的是自己现在能够认识到这些愚蠢,而在此之前,经常是一脸茫然,我搞不懂自己,也搞不懂世界,只觉得四处受限,动弹不得,哪哪我都不舒服却不知道能怎么办,现在虽然还是有很多心理受限,但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受困扰,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种什么样的折磨。

从社会的各种碰撞之中我知道自己携带了很多自己不喜欢但甩不掉的成长习性,这些习性经常性地绊住自己,像是脚上绑了几个大石块,一走一绊,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堆坑然后自己跳进去,在社会上行走,没有人会提醒你,别人只会在你犯错时再推你一把。在这个以语言建构世界的活动场中,沉默寡言的自己在竞争中时常失败,在走入这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演练场中我发现很多时候自己是毫无遮掩地走入,走着走着发现大家都是穿好了衣服才进入的,而自己像是赤身裸体不经遮掩,又真实又愚蠢。很多时候不知如何去捍卫自己,在成长中面对家人的斥责基本上都是沉默以对,丝毫不知道如何反击如何保护自己,等到终于发现别人有意无意在欺负自己,而自己学会的唯一办法就是目瞪口呆,此时人生已经过了小半了,关于社会家人只一味地讲究待人将心比心完全罔顾这个世界由各种不同类型的人组成,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独自走了很久,所有的认知都一再坍塌,而我知道我能够走的唯一的路就是自我再教育,我知道这很难,一张白纸上可以轻易地书写,而一张写满错误的纸上要先挑出来错误的部分清除掉才有机会重新再书写,但同时我又知道大家每个人都各自揣着自己的毛病行走人间,所以对自己到底能够修正自己多少也不作苛求了,只是当成生活中的一个常态,边走边改,能改一分是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