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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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三楼的平台,常常在此抽烟。栏杆围绕,手扶在上面,风吹来,有君临俯视之感。平台上立着一个架子,专门悬挂一个铁箍。厚重,黝黑,微微晃动。停电时,教务主任就从文件柜里取出一根铁棒,来到架子前。看准时间,按俗成的节奏敲过去。

钟声缓慢,坚定地传遍校园各处,像极了学校该有的样子。好多年没有停电,很怀念这份从容。

02

压着碧绿的影子往前行驶,这些摇曳的枝条,沿着一条河流栽植。流水清亮,流水里有长长的青苔。向右转,驶入一条小巷。车辆稀疏,很容易就停进一个车位。行道树把她的凉荫,整个覆盖在我的车上。想着要放一本古代诗歌,短短的几个字。停车等妻子时,偶尔读一读。

03

在杯子里放了蜂蜜。喝掉几口,就去饮水机接相应的水量。从早到晚,寡淡白水里,都有丝丝甘甜。

连着一星期,又开始读一辈子也读不完的《追忆似水年华》。书真厚,真慢,好多的字。可是,这多么好。

04

课后服务带20个孩子下五子棋。比较大的图书室,还有两组象棋,一组绘画。我常常捧一本书,随意巡视,或者坐下。

棋类都是比较沉闷的,却被孩子们下得生机勃勃,不止一次批评说太吵。我特别奇怪,也是横眉冷对,同样义正言辞,怎么就没有女老师的威慑力,很多时候我的吼叫比女老师还大。哪怕弱不禁风,眼神一扫,波涛汹涌的江面瞬间平静。

今天看一本关于北宋的书,哪些光芒四射的名字,逐一出现。我边看边注意孩子们的动向,生龙活虎的欢呼、叹气、再来一盘。想到这些孩子在慢慢长大,长到四十岁。

我今年四十岁,常常觉得这本正在看的书,应该不会再看第二遍了。年少时诸多的想法,基本都不会实现了。置身的图书室,身边环绕的童声。此刻,无依无靠。无助。

用了四十年,才最终确定:将来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世界。大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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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春分第二天,阳光明媚。

直到现在准备睡觉了,还只是这一句清汤寡水的废话。早上九点多钟,我走在路上。阳光汹涌澎湃,连平视都变得极其困难。却知道,满天的云并没有消散。

我极少注意山光水色,也体会不出旅游的乐趣,虽然喜读这类文字。当时,坐在了路边的凳子上,顺势点燃一支烟,顺势点开了手机。在“ 纯纯写作 ”里,写下这句话。接着做什么去了呢?

微信里,加为好友的请求通过了,老柯用他的照片做头像。目光和笑容不变,却狠不下心去看。从哪里说起呢?这么久没见,隔得这样远,要越过那么多的山。多希望能写出表达此刻心情的句子。昔日的场景一一晃过,想流点泪。

昨天,轻描淡写地对申老师说,你能不能把老柯的微信推荐给我。趁她翻通信录,我借口上课,让她慢慢发过来。从昨天到今天,看着申老师推荐的名片。无数次伸出食指,刚要点击,又连忙握起来。后来,写了开头这一行字,却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

06

房子盖起来之后,墙角剩下了一块地。

大体上还算周正,三个边靠着水泥墙。盖房子抛掷的废料满满当当,好久才清理干净,露出了红色的生土。坚硬密实,蚯蚓、土蚕也见不到一条。要从外面挑些土壤进来。汗流浃背,肩膀压的生疼,以为很扎实的一挑,倒进去,涟漪都不起一点。由于缺少助手、时间有限,使得这个工程过于庞大,季节过去了,也没能把种子种下去。

新进的土壤是从种植玉米、小麦的山地里匀出来的,日晒雨淋风吹,只是变得细腻了一点,远远没有和生土融为一体。只好买来一把锄头,花了一周左右的傍晚时光,用磨破手掌的代价将地翻了一遍。红色和黑色勉强交融在一起。

插进些大蒜,盖上一层薄薄的土。不知从哪里,割回来两捆苦蒿。颜色墨绿,气味极苦,剁成四五厘米的短条,在阳光下磨一下它的锋芒,然后均匀抖落在大蒜之上。

当然还有其他,比如青菜,比如这个春天:锅里做上水,才踱进地里,在一大片鲜绿、肥嫩的菜苔里随意拣选。也不用怎么洗,为了心安过一过水。电磁炉上的水沸腾了,用手拧断,猛火煮十多分钟。汤清,菜苔甜,胡辣子蘸水里一滚。

这块地,被正式叫做菜地。菜地边置了一个笼子,里面关着几只鸡。通常是关不住的,有时就会偷偷地溜到蔬菜旁边啄食害虫,枝叶上的清缴完毕,就用锋利的爪子刨开泥土,寻觅躲藏在根部的家伙。功劳如此之大,趁没人看见,当然要用几枚可口的菜心犒劳一下自己。

两幢房子,好好地把这块地护在脚边。

正午到了,阳光直射进地里。满畦时蔬和杂草野菜抓紧时间敞开了怀,将阳光汲取。茫茫宇宙,无私给予的能量。站在灶台旁边,锅里热油磔磔。两三只白蝴蝶追逐上升,又款款落下,这棵芫荽上闻闻,那株番茄上歇歇。番茄纯属意外,但也给了它一席之地,红红绿绿的小果子,被阳光擦得灿烂夺目。

菜倒进盘子。手执铁铲,抄起锅里残余,往窗外甩出去。菜地种了小块薄荷,一年四季绿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