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简单的阿拉伯数字开始被赋予了一些特殊的意义。大概也因为如此,曾经在高中时期每天放学便组团风风火火骑着自行车一起回家的男孩,在今天也举办了婚礼,而我也驱车几百公里应邀去了现场。
当新郎为他的新娘提着婚纱裙摆在会场浪漫的出场音乐中携手走过红地毯时,我愣神了一会儿。
倒不是所谓的意难平,只是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铃声过后,广播站又响起了熟悉的抒情纯音乐,以及那个女孩温婉动人的声音,学校的正大门方向,几位少年并排骑着自行车,从夕阳中缓缓而来的傍晚,似乎才过去没有多久。
除此之外,他的电子婚礼邀请函,也回答了一个多年前就提出过的问题:他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生,说话也如广播声中那位女孩般好听吗?
以前总觉得这个答案非常遥远,此刻却已真真切切地摆在我眼前。
关于青春,还有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高中时候的一个闷热夜晚,教室的风扇有气无力的呻吟着,那若有若无的晚风赶不走夏夜的燥热,却还带来一阵阵校园围墙外老太太浇灌菜园农家肥的味道。
老师不知怎的,没有来,自习。
我坐在第一组最后一桌,凳子半倒着,靠背顶着门,趁着铁皮门带来的一丝丝凉意,拆开抽屉里的折纸,看着女孩写下的一篇文字。
此刻的世界,没有嘈杂的声音,没有闷热的空气,也没有农家肥的“芬芳”,只有一行行秀气的文字,字里行间,是温柔,是勉励,是关怀,是奋进。
可惜那时对于感情一向胆小,又生性内向自卑,生怕声势浩大的温柔被拒绝,所以只能在回信里潦潦草草乱写一通。而那誊写得工工整整,反复润色后的文字,却始终没有勇气送出去,最终,在多年后的一个傍晚,随着火柴划下的“噗呲”一声,满满一礼品盒的折纸,在火焰的升腾中,消失在天地间。
若干年过去了,那浅短的青春早已尘封在时光的深处,却总是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记忆被拉回:比如并排骑车一起放学回家的男孩和广播里温婉的女孩、闷热夏夜里散发着馥奇香调的折纸。自己像一个刻舟求剑的人,不断地返回,不断地寻找,幻想着将逝去的岁月打捞,然后改写情节。
许多年前,还有一个总是不厌其烦向我请教各种问题、并常常以此为借口给我带各种好吃零食的女生,许多男生都爱慕她,甚至有些还往她抽屉里塞小纸条,可她偏偏将温柔许以并不出众的我,而我却没有勇气直面周围同学的八卦猎奇,继而不得不因此而疏离她。
我的好友们都说,如果我不勇敢一次,十年之后就等着她嫁作他人妇吧。
不到十年,在前年年初,当年的假设命题就有了证明,我的的确确地看着她嫁给了别人,笑靥如花。她从我手中接过一沓婚礼请柬,将受邀人空白的那张递了过来让我填上自己的名字,我笑着回道:“婚礼请柬我都帮你写了,还要在现场亲眼看着你出嫁吗?”
“你来不来?我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零食。”
“我有空就去。”
我最终还是没有去,在别人的视频里看着她出嫁,在朋友圈里看着她晒出一生中最幸福的模样。
也许,我们都是刻舟求剑的旅者,一边丢失,一边怀念。广播站里小女播音员不知道有一群小男生每天都在期盼她的声音,我心动的女生也不知道有一叠誊写得工工整整的折纸。因她而来,也因她而去。抑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也曾有人因为我,将一些事刻在了青春,以此怀念。